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氨(NH3)是大气环境中一种重要的活性氮,对生态环境有着重要影响:NH3与气态硫酸(H2SO4)反应会生成硫酸铵((NH4)2SO4)或硫酸氢铵(NH4HSO4)气溶胶,与气态硝酸(HNO3)反应会生成硝酸铵(NH4NO3)气溶胶,这些气溶胶是大气细颗粒物(PM2.5)的重要组成成分[1]。高浓度的PM2.5是产生雾霾的主要因素,影响大气能见度及大气辐射强迫,引发一系列环境效应,对人体健康产生不利影响[2-3]。NH3通过干湿沉降进入地面或水体中,会导致土壤酸化及水体富营养化,对生态环境产生影响[4-5]。
植被冠层可作为大气NH3的源或汇,交换方向和大小受冠层内及大气中NH3浓度梯度影响[6-7],植被冠层NH3交换受到土壤、叶片表皮、叶片气孔等影响:叶片气孔与大气中NH3交换是双向的,叶片表皮则通常为NH3的汇[8-11]。近年来,对农业系统植被冠层-大气NH3交换以及冠层内NH3浓度梯度已开展了大量观测研究[12-13],且根据NH3在植被-大气中双向交换的特点和规律建立了双向交换概念模型并进行了参数化处理[8],并广泛用于农田和森林系统土壤-植被-大气NH3交换的模拟和预测[11, 14-15]。城市绿化植被作为城市的重要组成部分,被认为是主要的城市净化系统,其冠层与大气也存在NH3的交换。但目前对城市绿化植被NH3变化观测基础数据十分缺乏,城市绿化植被与大气NH3交换过程尚不明确,冠层内部NH3浓度梯度及源汇关系不清。
本研究基于典型城市绿化植被系统测量了植被冠层内部及冠层上方自由大气中NH3浓度梯度,并同步获得冠层下绿化植被质外体氨补偿点(χs),为今后进一步深入研究城市绿化植被对大气NH3的调节以及空气质量影响提供基础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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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取北京市典型绿化植被(中国科学院生态环境研究中心院内(40°00′28″N,116°20′15″E))于2019年9月23日—2019年9月30日开展观测研究。实验地区东面临近学清路,西面临近双清路,附近具有较大车流量,周围无明显工业点源排放干扰,试验区绿化植被无施肥现象。该观测点被浓密杂草丛(0 m)覆盖,1—3 m高度处有低矮灌木丛,高度6—10 m处为高大乔木冠层(如图1)。根据绿化植被冠层结构,使用15 m高采样架安放采样头,在0、1、3、6、9、15 m高度处开展NH3浓度和大气PM2.5观测,记录温度变化。期间同步测定站点及周边绿化植被质外体NH4+浓度与pH值的日变化,计算获 χs 日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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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便携式NH3分析仪(LGR,美国)和多通道转换仪(LGR,美国)测定不同高度处NH3浓度,NH3分析仪响应频率为每次50 s,每个通道连续观测200 s后自动切换下一通道,20 min循环一周期,为避免通道切换时光腔氨气残留对结果影响,数据处理时删除通道切换后的第一个数据。观测期间使用15 m长Teflon管道连接采样头与多通道,管内保持干燥以降低管路NH3损失,采样气体流量为1.5 L·h−1,并用0.5 mm Teflon滤膜过滤大气颗粒物以免干扰测定。定期使用7.60 μg·m−3 NH3标准气体(齐云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标定仪器以确保测量数据可靠性。
选取观测站点及周边绿化植物早熟禾、玉簪、连翘、北京丁香、一串红、黄鹌菜等,按照Husted等方法[16]测定质外体
${\rm{NH}}_4^{+} $ 浓度及pH值,测定时间依次为9月23日、9月24日、9月25日、9月26日、9月27日、9月28日。随机剪取15片发育良好的植被叶片立即放置于去离子水中保存,每种处理3个重复。使用Li-6400便携式光合仪测定叶片温度。样品采集后30 min内完成质外体${\rm{NH}}_4^{+} $ 浓度及pH值测定,同时测量苹果酸脱氢酶(MDH)以检测细胞质污染[16]。使用ICS-1100(DINOX)离子色谱测量质外体${\rm{NH}}_4^{+} $ 浓度,STARA2110微量pH计测量质外体pH值。 -
绿化植被氨排放潜势与氨补偿点计算参照Massad等[8]方法:
其中,[
${\rm{NH}}_4^{+} $ ]为质外体${\rm{NH}}_4^{+} $ 浓度,$ \left[{{\rm{H}}}^{+}\right] $ 为质外体H+浓度。式中,T为叶片温度,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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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2.5数据选取中国科学院气象站奥森公园站点PM2.5数据,记录每小时平均值,奥森公园采样点距实验区域5.1 km,附近绿化植被较多,无明显工业源。温度数据下载于wunderground 网站(www.wunderground.com),每3小时记录1次温度数据。
1.1. 实验设计
1.2. 样品采集与测定
1.3. 城市绿化植被氨补偿点计算
1.4. 气象资料与PM2.5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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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测期间PM2.5浓度及各层NH3浓度日变化见图2(b, c),平均日变化见图3。由图3可知,NH3浓度与PM2.5浓度变化趋势基本相同,在凌晨04:00至下午13:00具有较高浓度,随后缓慢降低,下午18:00附近达到最低值。NH3浓度在10:00左右达到最高值,可能受到露水蒸发的影响:观测期间草地露水较多,有研究表明露水既是夜间NH3的重要汇,也是白天NH3的重要源,随温度升高露水蒸发,大气NH3浓度上升[17-18]。不同层大气NH3浓度与PM2.5浓度均有明显线性正相关关系(R2=0.88−0.90),这是由于绿化植被冠层较为分散,冠层内NH3与自由大气交换密切,受大气环境条件影响较大,对PM2.5的响应关系与自由大气中NH3相似[19]。
观测期间PM2.5浓度与各层NH3浓度均表现为白天大于夜晚,白天、夜间PM2.5平均浓度分别为(43.8±28.8) μg·m−3、(41.6±23.1 )μg·m−3,这主要是由于白天车流量较大,汽车尾气排放产生大量一次污染物,在光照条件下极易生成二次颗粒物,PM2.5浓度较高;NH3平均浓度分别为(12.5±3.35) μg·m−3 、(11.9±2.76) μg·m−3,这与Walker等[20]对Kinston点位(美国)的研究结果类似:北京与Kinston点位NH3排放较低,白天较高的温度会促进植被凋落物及其他NH3源的排放,造成NH3累积[21],晚间温度降低及人为活动减少导致NH3浓度下降。除温度外,冠层内及自由大气NH3浓度还与风向有关,当盛行北风时各观测高度NH3浓度上升,盛行南风时NH3浓度下降(图2(a)),这主要是由于观测点距北部农业区域相对较近,作物大量施肥增加环境空气NH3的浓度[22-23]。与本研究相反,Wei等[19] 对北京春季NH3浓度的日变化观测及Walker等[20]对Clinton站点的观测呈现NH3浓度夜间高白天低的现象,这可能是由于夜间风速较低及逆温层形成导致污染物堆积,使夜间具有较高NH3浓度[24]。总之,城市绿化植被冠层内NH3日变化明显且影响因素复杂,有待进一步系统观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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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为观测期间白天及夜晚不同高度处NH3平均浓度及变化。白天夜间冠层内NH3浓度梯度变化相似,均随高度增加降低。白天0 m处与15 m处NH3浓度相差0.77 μg·m−3,每米平均降低浓度为0.05 μg·m−3;夜间0 m与15 m处NH3浓度相差0.69 μg·m−3,每米平均降低浓度为0.05 μg·m−3,这表明冠层内地面及凋落物是NH3的主要排放源,冠层植被起到对NH3的吸收作用(见2.3节)。对比不同层NH3的单位高度(1 m)浓度差发现,0—1、1—3、3—6、6—-9、9—15 m高度处单位高度NH3浓度差分别为0.13、0.06、0、0.04、0.07 μg·m−3 ,在冠层内部,单位高度浓度差大小主要受到植被密集程度影响:靠近地面处植被较为密集,对氨气的吸收作用及对气流阻碍作用较强导致气体混合不均匀,NH3浓度差异较大;在9—15 m无植被处,大气的自由扩散影响氨气浓度。
进一步对比不同植被冠层近地层NH3的梯度分布(见表1)发现,无论是城市绿化植被还是农作物,NH3的浓度都随离地高度的增加而减少,但减少幅度差异明显。与农作物相比,城市绿化植被近地层NH3浓度垂直分布相对均匀,梯度变化较小,这与城市NH3背景浓度相对较低有关,同时城市湍流作用及较为分散的绿化植被分布也有助于气体混合。北京市空旷地无植被处近地层NH3呈现由低到高逐渐升高的现象,在10—20 m高度处达到峰值,这可能是由于在非植被覆盖区域,氨气浓度主要受到高度较高的工业源影响,在10—20 m处出现氨气最大值[24, 27]。与城市空旷地近地层NH3浓度梯度相比,在微风条件下,绿化植被冠层内植被对NH3的吸收作用控制NH3的浓度梯度:植被越密集,梯度越明显。总体来说,当存在植被冠层时,近地面NH3浓度随高度逐渐降低,反之则随高度升高,变化量与大气背景NH3浓度及冠层植被分布情况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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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探究近地面较高的NH3浓度是否与植被排放有关,观测期间测量了冠层下早熟禾、玉簪、连翘、北京丁香、一串红、黄鹌菜等近地面植物χs日变化,结果见图5。早熟禾、玉簪、连翘、北京丁香、一串红、黄鹌菜χs变化范围分别为0.05—0.27、0.03—0.15、0.02—0.12、0.03—0.17、0.10—0.61、0.02—0.08 μg·m−3,除连翘外,均呈现出先增加后降低的趋势,所有植物最高χs值出现在13:30。与大气NH3浓度(图2)比较,各植物χs值远低于大气NH3浓度,表明城市中绿化植被除叶片表面吸附NH3外[8],其气孔也是大气NH3的重要汇。
绿化植被由于缺少施肥处理,其χs远低于农作物。Massad等[28]在对油菜的研究中发现,在5 mmol·L−1
${\rm{NH}}_4^{+} $ 培养液下培养油菜,其氨补偿点可达到7.74 μg·m−3;Walker等[29] 也发现施用家禽粪便后,大豆氨补偿点可达到15.17 μg·m−3。这表明除肥料本身造成NH3土壤挥发外,也通过改变植物补偿点增加NH3排放,城市绿化近地面植被由于未经施肥处理,对NH3主要起到吸收作用,即0 m处较高的NH3浓度与植被叶片无关,可能受到植被凋落物排放影响[30]。
2.1. 大气NH3浓度日变化
2.2. 不同高度处NH3浓度变化
2.3. 近地面绿化植被氨气补偿点(χs)日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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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验期间城市绿化植被冠层内NH3浓度日变化明显,受温度及气流影响,白天浓度略高于夜间;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间城市绿化植被冠层下NH3浓度均随高度增加而降低,但明显小于农作物冠层内单位高度(m)NH3浓度变化量;与城市空旷地相比,绿化植被覆盖处植被冠层对NH3的吸收作用主导NH3浓度变化,两者NH3浓度梯度变化规律相反。在冠层内,由于冠层对气流的阻碍作用及植被对氨气吸收作用导致不同层单位高度(m)NH3浓度变化不同,由低到高变化量逐渐减少。此外,冠层下绿化植被χs日变化呈现先增加后降低趋势,于下午13:30附近达到峰值,χs值远低于大气NH3浓度,对大气NH3起到吸收作用,气孔也是冠层内NH3的重要汇。植被冠层对NH3的影响可能与冠层内风速廓线、温度、植被NH3交换等因素有关,区分这些因素的各自贡献需要进一步研究。